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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五八章問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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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五八章問計

屋裏除了一盞電燈,竟然連個電器都沒有,而且更讓他想不到的是,潘小榮看上去似乎精神也有點問題,自己從進屋道現在,她幾乎是紋絲不動,如果你不看她的眼睛,根本就想不到這是個活人。

當然了,潘小榮經歷過那樣的事情,精神受到重大打擊,這個也是有可能的。

老婦給張文定倒了一杯水,床上的男人很不好意思的說:“不好意思啊,我下不來床。”

張文定趕緊起身,接過水,很客氣的說:“大叔,沒事,您躺著。”

男人勉強的笑了笑,這笑容中有一種認命的無奈,嘆息了一聲,似是自言自語,又像是在跟張文定說話:“你是小榮的朋友啊,唉……你看這孩子,一直就這個樣。”

說完,他又嘆了口氣。

張文定又重新看了一眼潘小榮。雖然她的眼神有些呆滯,相貌也跟照片上有較大的差別,但頗有幾分清秀,如果仔細打扮一番,肯定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——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嘛。

在縣城裏做會計的時候,想必潘小榮就算用不起多好的化妝品,但總會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些。

面對這個情況,張文定也只能嘆息一聲,沒有接話。

此時,老婦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了一把花生和幾個柿餅,放在一個瓷盤裏,端到了張文定面前,沒說話。

張文定有些感觸,自己和這家人素昧平生,他們雖然拿出的東西有些寒酸,但他明白,或許這就是他們招待客人最好的東西了。

他看著這些東西,只覺得心裏沈甸甸的,特別不好受。

“嬸子,我跟你說幾句話,你出來一下。”張文定壓下心裏的難受勁,對著老婦說了一聲,稱呼從大娘變成了嬸子。

老婦看了看張文定,又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男人,點點頭,和張文定走了出去,來到了院子裏,然後找了兩個樹墩子,和張文定一人一個,坐到了屋外。

在這種時候,張文定心裏有太多解不開的疑問,也很是猶豫,自己的身份要不要說出一。

但他也沒猶豫多久,便開口問道:“嬸子,你們家田地怎麽樣?”

老婦道:“小榮這樣子,她爹又是這樣……田地都沒人幹,租給別人了。”

說完,她搖了搖頭,很無奈的樣子。

張文定接著又問她:“那你們家……現在幾口人啊?”

老婦說:“四口人。”

說完,她的肩膀稍微抽搐了一下,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一下,接著又改口了:“三口,三口人。”

張文定發現她的聲音有些哽咽,眼中也有些朦朧。

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腦子不好使還是另有隱情,但幾口人這件事都說錯了,肯定不是正常現象。

沒等張文定再問,老婦解釋道:“小榮原來還有個哥哥,年前死了。”

“啊……這,怎麽回事?對不起,提起您的傷心事了。”張文定可不知道這情況,錢海給他的材料裏,並沒有提到這個。

“都是命啊……”老婦說了四個字,便開始抹眼淚了。

然後,她哭了幾分鐘,不等張文定說話,便開始碎碎念,邊哭邊哀嘆命苦。

從老婦的碎碎念中,張文定大致聽出了一個事件的大概。

從老婦的哭訴中,可以聽出,她說和她的丈夫育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。男孩比女孩大兩歲,但家裏很窮,沒辦法供兩個孩子上學,後來一商量,就讓哥哥出去打工,專門供妹妹上學——這在農村太罕見了。

重男輕女的思想下,讓女兒打工供兒子讀書的情況太常見了,但讓兒子打工供女兒上學,這個真的不多。

由此也可以看出,這一家,對於潘小榮有多疼愛。

好在,潘小榮乖巧伶俐,而且非常懂事,從小就好學,後來她不負眾望,考上了大學,成了這個山溝裏的第二名大學生。

這一下,一家人都很高興,覺得自己家裏出了個金鳳凰,改頭換面的時候就要到了,苦日子也就要熬到頭了。可誰都沒想到,女兒畢業後剛工作了一個月,就哭著回家了,家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,可不管怎麽問,她就是不說,哭了一夜,女兒才說她被一個老被給強了。

說完這句話以後,她就再也沒說過話。

一瞬間,一家人感覺天塌了一樣。

女兒的清白之身,就這麽毀了啊!

這在農村,是天大的事情,女兒以後還怎麽見人?

這一家人,對潘小榮都是疼愛的。

做哥哥的,對妹妹更是疼愛——不疼愛的話,怎麽可能寧願自己打工也要供妹妹讀書?

妹妹出了這樣的事情,哥哥怒火沖天,但到底是本分人家出來的人,沒膽子幹傻事,便帶著妹妹找那個老板討要說法,老板非但不認賬,反而把兩個人攆了出來。後來再去找,哥哥還被保安打了一次。

家裏人氣不過,就到縣公安局報了案,總以為政府會給個說法,但半年去了五次,最後還是沒結果。

自此之後,潘小榮慢慢的變得沈默寡言,而且眼睛也越來越不好,在家裏誰都不理。

為此,她哥又一次去了公安局,在那裏呆了一夜。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半路上被一輛車的給撞下了山崖,結果發現得太晚,人沒了。

至於撞人的車,沒人見到……

這事兒出來,孩子的父親一著急,腦血栓,從此躺在床上沒再起來,家裏賣了所有值錢的東西給他看病,但無濟於事。

小榮看到她爸變成這樣,而且哥哥也沒了,就再也不說話了,而且誰跟她說話,她都不理,整天看著屋頂發呆,好好一姑娘,現在成了這個樣。

張文定聽完了這些,想說點什麽,可是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,就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
這是在燃翼縣啊,這是在他張文定治下發生的事情啊,他能說什麽?

原本,張文定只是猶豫要不要告訴這一家人,自己的身份。

然而,他開始的想法是,不管說不說自己的身份,他都要勸一勸這一家人出來作證,讓這一家人繼續上告——這樣的話,他才更好關註這件事情。

可到了現在這個狀態,張文定覺得,任何勸說的話都說出不口了。

身為一縣之長,他只有把這件事情弄清楚,才能夠給這個家庭一個交待,而不是現在把這個家庭再次扯進來。

……

回到縣府,張文定又有坐蠟。

只要公安局那裏頂著,而苦主又沒有告的話,他就算身為一縣之長,想關註這個事情,也使不上力。

要不說縣官不如縣管呢?

然而,親眼見到了潘小榮一家的狀況之後,張文定是真的不想在這種時候,再讓他們一家人沖鋒在前了。

當然,如果有需要配合的時候,他也希望潘小榮一家能夠配合——他甚至敢肯定,潘小榮一家也樂意配合。

只是,在沒有看到希望之前,他不想讓這一家人再失望——那一家人的語氣和眼神,已經失望到絕望了。

所以,開頭,還得他來想辦法開頭,而不能讓潘小榮一家沖鋒在前。

其實,張文定也明白,他這麽幹,不是一個成熟的正處級幹部應該有的心態。但是,他真的沒辦法硬起心腸。

只是,對於公安局的工作,張文定真的不熟,他就沒在這條線上幹過。

所以,思來想去,張文定一個電話打給了石三勇——石三勇是老警察了,而且是老兄弟,信得過,能出主意。

“文定,回隨江了?”石三勇一接通電話,立馬就來了這麽一句,語氣中透出無邊的親熱。

“沒呢,一屁股的事兒,哪兒走得開呀。”張文定笑著道,“在家裏都還好吧?還在開發區?”

“還在開發區呢。”石三勇笑了起來,“怎麽,是不是想把哥哥我提到市局去?”

“我是燃翼的縣長,不是省廳的一把。”張文定沒好氣地說,“以你在隨江警察系統的資歷,要去市局也不算困難吧?”

說起來,石三勇在隨江幹過兩個區分局的副局長,到了開發區分局之後,更是幹了一把手,真要提一提,到市局當個副職,資歷是夠了的。

但是,誰都知道,這提一提,卻並不僅僅只是靠資歷說事,最主要得上面有人。

“你跟木老板說句話,我肯定就不困難。”石三勇哈哈笑道,“只要木老板發話了,別說到市局幹個副職,就算是跳出警察系統也不困難。”

“看機會吧。”張文定也知道石三勇這是玩笑話,但正因為石三勇說得隨意,他反倒不好太過於直白的拒絕了,只能含糊著說道,“你要跳出警察系統,到塊塊上幹的話,不可能一步到位上正處,最多只是副處的崗位。不過,還是要等機會,我們兩兄弟也不說虛的。木老板那裏,我可以給你遞話,但成不成的,真的沒辦法保證。”

現在在官場之中,張文定能夠這麽直白的說話的,也不多了,除了石三勇,也就白珊珊和徐瑩。

“客氣話不跟你說了,回來了好好的搞酒。”石三勇豪爽的來了一句,“我這邊吧,其實日子還過得去。倒是你一個人在燃翼,單槍匹馬的……上次見到白珊珊,她還挺關心你的,話說你不回來看看我,也要看看她吧?”

張文定就無語了,尼瑪,這……這傳言是傳得有多狠?老子跟白珊珊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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